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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德國大文豪托瑪斯曼說過,「我在哪裡,哪裡就是德國」,二十一世紀的工作者拜高科技之賜,將這個句型轉化成,「我和我的筆記型電腦在哪,哪裡就是辦公室」,辦公室或者工作場合的界限也因此愈來愈模糊。

由於無線網路愈來愈合理的低廉價格,使得無線網路的架設愈來愈普及。原本就容易吸納許多自由工作者、上班族的咖啡店,也逐漸興起提供無線網路服務,甚至電源插座的風潮,讓許多揹著筆記型電腦外出工作、洽談生意的上班族或者自由工作者,乃至平常趕趕報告的學生族群,可以輕鬆地把咖啡廳的享受和工作需求完美地結合在一起。

就像年紀輕輕的Mo!relax老闆娘王詩琪,因為自己過去的經驗,讓她體會到有許多學生就是沒辦法在家裡唸書,有許多freelancer就是沒有辦公室可以使用。這些消費者的需求,讓王詩琪在半年前頂下夜班咖啡時,就決定要提供免費的無線網路服務。這位才二十五歲的老闆娘說,「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呀,總不能讓這些人成天都泡在漫畫王吧」,而且她更貼心地設法讓每個座位都有插座可能免費使用,「而且每個插座都有三對插孔可以用哦,有幾個位子不方便再安裝插座,我們也拉了延長線」。

「提供空間本來就是我們咖啡店的任務,店裡面當然也會有桌子、椅子、電燈等基本配備。反正自己也要使用網路,就一起提供了呀」,王詩琪是這麼說的。但Mo!relax並沒有刻意宣傳無線網路,「客人如果喜歡的話自然就會再來」。

的確,許多SOHO工作者最怕的就是每天一覺醒來,臥房瞬間就變成了辦公室,時間與情緒的管理、轉化,似乎都是嚴苛無比的考驗。但是不在家裡,這些科技時代的SOHO族似乎又失去了有力的手腳,無法與客戶即時溝通,說不定就因此而失去了大好的案子,而且,可不是帶著行動電話就算溝通了,很多人還有迅速傳輸檔案、查詢資料的需求,這可得靠電腦與網路才辦得到。

小周就是這樣一個揹著筆記型電腦,到處「逐免費無線網路而居」的文字工作者,經常幫一些雜誌、網站寫寫報導,翻譯文章。他習慣搭著捷運從北投的住處到師大這一帶來,「因為師大路附近有好幾家非連鎖型的咖啡店,都免費提供無線網路,而且電腦的電源線也很容易有著落,不會有白眼對待。」小周認為,這些店家提供無線網路,其實建置成本很低,「所以根本不應該再收取網路費用嘛」。看起來對高科技相當熟悉的小周,在咖啡店裡上網,除了收信與查詢之外,就是「掛」在網路聊天室。

「可別以為只有那些有辦公室固定座位的上班族,或者整天享受免費高速網路的大學生們,才有辦法一直掛在聊天室上,我現在也是工作的時候隨時都online的哦。」工作和聊天混在一起?小周連忙進一步解釋,「掛聊天室可不是只有和朋友聊天,我和編輯最常使用的溝通管道,就是聊天室。文章的筆調,或是某個專有名詞,常常就是在聊天室上和編輯討論出結果來。而且人家上班族在上班的時間,我也幾乎一直掛在ICQ上,工作來往的對象,隨時都可以互相找到。有一次,為了一個奇怪的辭彙,我還和一個出版社編輯透過ICQ在比賽google的速度呢。」

就是因為無線網路的便利性,逐漸改變了許多咖啡店的樣貌,像是以藝文氣息與滿室菸味瀰漫而聞名的挪威森林羅斯福路本店,現在就經常可以見到店裡十多台筆記型電腦,和著咖啡香味以及此起彼落的交談聲夾雜的景象。

從事保險業的張皇升,也喜歡和客戶約在台大這一帶的咖啡店。「沒辦法,35元的咖啡店裡,常常整間店都是同行,看了就煩。」他覺得,在挪威森林這種店介紹各種專案給客戶,「感覺有氣質多了」,「雖然我最常使用PowerPoint來介紹,但是有無線網路的環境,沒事MSN上的朋友叫一下,聲音出來,讓客戶也發現我在使用無線網路,感覺很有高科技的虛榮感」。

當然除了虛榮之外,許多人真的是有不得不在外上網的需求,單身在台打拼的美國人Michael就是一個例子。他服務於外商公司,以往因為獨居的緣故,為了省錢,住處並沒有申請寬頻網路,但後來卻演變成時常在下班後到網咖上網,「就是收收email,或者上ICQ和在美國的朋友聊天」,「不過網咖的空氣和光線都很不舒服,而且要用自己的電腦也比較不方便」。現在情況好多了,很多咖啡廳都提供無線網路,「氣氛好多了,不過反而變成下班後還得提著電腦往咖啡店跑」,Michael有點苦笑著說,「但卻好像變成下了班之後,還會不小心就自動幫老闆加班,這是不是就是中文成語說的,得不償失呀」。

不管是不是下了班,能溜到氣氛舒適,讓人精神放鬆的咖啡店喘口氣,總是愉悅的一件美事。店門口擺了一隻可愛大熊擺飾、店裡面還有好幾隻可愛貓咪不時晃來晃去的的Oso Cafe,正滿足了許多人的渴望。聊到無線網路的架設,人稱超哥的老闆笑著說,「因為沒想那麼多,所以才覺得無線網路這件事很簡單」。Oso大概在一年前開始提供無線網路的服務,「因為我們逼他的」,一位熟客志文在旁邊這麼說。超哥認為,「反正自己也有使用網路的需要,而且基地台也不過兩千多元吧,就裝了」。

當然,這也有經營上的考量。這兩三年來,大環境景氣下滑,連帶店裡的生意也受到波及,身處咖啡店一級戰區,歷經六七年歷史考驗的Oso,也想以免費的無線網路來試試看,是不是能多吸引某些消引者。超哥說,「網路費一個月也才八百多元,我一個人用也是要那個錢,而且如果真要收費的話也麻煩」,事實上也曾有網路業者與Oso接觸過,但超哥覺得,「客人上網如果還要先買的點數卡,對客人和店家也都麻煩吧」。一年下來,超哥的評估是,免費供應電源給客人的筆記型電腦使用,對於整體的用電量似乎影響不大,但「下午茶的客人的確有增加一些」。

根據Oso Cafe的熟客,待業中的志文表示,「像是麥當勞那樣還要無線網路還要收費的場所,我就不太會考慮,我都已經在店裡消費了,不應該還得再另外付費呀。而且那些地方實在不是可以坐下來靜靜看看書、寫寫報告的地方」,而在熟悉的店家裡上網,「也不必擔心還有其他設定的問題」。當然,Oso吸引他的,除了免費的網路可以供他不時上網之需以外,還有店裡可愛的幾隻貓咪,以及「非常對味的咖啡」。

而在台北從事金融業的美國朋友安先生,考慮的重點則不在咖啡,而是與住家的距離。他習慣帶著17吋Powerbook(「這台比較性感」,他特別強調),一個星期一兩次到住家附近的Cozy咖啡上網,收收email,上網查查google,有時候還會帶著iSight(蘋果電腦的webcam),和他在香港的夥伴討論合作的提案。對於Cozy咖啡每次使用網路收取的五十元費用,安先生也覺得,「很可以接受呀,這裡很舒服嘛」。

Cozy咖啡的老闆,出身蕃薯藤的賴恆毅(熟客都直接叫他的英文名字James),轉行賣咖啡也快兩年了。或許是因為網路業的背景,從開店之初,Cozy即提供無線網路的服務,並且從初期免費的使用,轉變成收費的服務。之所以有這樣的改變,James認為,「免費的無線網路,很自然會吸引到這些使用的族群,但無形中也會擠壓到不使用網路的消費者,因此,以收費的方式來抑制使用網路的消費者,也就是不得不的方式。」

依據James的觀察,未來還是會有愈來愈多的店家提供免費的無線網路服務,直到無線網路訊號的覆蓋率達到相當比例之後,這個趨勢才會停止下來,不過,「Cozy不會走這樣的路」。原因在於,一方面James認為,儘管初期有許多服務都是免費的,但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,消費者也還是可以接受收費服務的合理性;另一方面,站在店家的立場上來看,「網路的使用者並不會帶來太多額外的benefit,但是店家可能都會擔心客層排擠的效應」。到目前為止,Cozy的消費者中,使用網路的比例,「算是穩定的少數,大概佔一成到兩成而已」。

James還指出,店家提供無線網路的服務,除了網路通信費用與電力支出之外,還有一項隱形的成本:「技術諮詢」。「如果消費者遇上電腦設定的問題,而我們不能幫忙解決的話,可能就會出現抱怨了。因為消費者認為已經付了費,就應該可以得到協助」,累積下來,也是相當的時間與人力成本,而且站在獨立經營的店家立場,「走掉一個客人就是一個客人,我們賠不起」。

的確,很多獨立經營的店家,都很擔心客源流失的問題,像是裝潢設計很有特色的Free's店長郭小姐,就曾遇過網路斷線,臨時無法解決的狀況,「那時有個客人進來,我告訴他今天網路有問題,無法連線,結果他就直接轉頭走出去了,我真是擔心他會不會以後就不想再來了。」

Free's店長郭小姐之前待過的一家咖啡店,曾經有一度無線網路是採取收費的模式,客人得先購買點數卡,才能夠上線,「幾乎沒有人會買吧,一百個客人裡,大概也不會有兩個人買卡來上網」,那家店後來也轉變為免費的無線網路服務了。

連鎖的咖啡店當然不會放過無線網路這塊大餅,紛紛推出計時或包月等不同方式的收費服務。像是丹堤、IS Coffee、西雅圖、星巴克等,連速食餐廳麥當勞也都提供無線上網服務了,因此最近也常可以在這類店家裡,看到一些消費者帶著筆記型電腦上網。但麥當勞畢竟是以餐飲服務取勝的店家,而一般咖啡連鎖店又經常人聲鼎沸,熱鬧有餘,再加上這類店家通常較少提供電源插座的服務,對那些帶著筆記型電腦,預備在店裡一邊喝咖啡、一邊長時間努力奮鬥、並且著重無線上網功效的工作者而言,短期內競爭力可能還有待加強。

而公館、師大路一帶的獨立咖啡店,在自身既有的店家特色之外,也陸續祭出或者免費,或者價格較為低廉的計次收費無線網路服務。但消費者,或者說,愈來愈多離不開網路,甚至走到哪都非得依賴無線網路的族群,究竟需要的是什麼呢?隨時隨地上網聯絡別人、讓人聯絡,或者查詢、交換資料嗎?

服務於廣告公司的企劃吳小姐說她其實不怎麼使用網路,雖然她也是每天揹著兩公斤多重的iBook到處跑。「我其實本來就習慣在咖啡店寫稿子,既然有了網路,就是會花更多時間在網路上亂晃,找些靈感吧」。網路對一個星期要蹲在辦公室兩三天開會的吳小姐來說,還有一個重要的用途:「我們家很早就不訂報紙了,以前進辦公室總是會先翻翻看有什麼新聞,但是現在已經變成讀電子報為主了,而且讀的不只限於三大報,還會到處看一些個人新聞台,個人的blog什麼的,這些人的創意之新,傳統大報哪比得上!」

不是每個人都有辦公室的位置可坐,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朝九晚五杵在同一張座椅上。還好有這些提供無線網路服務的咖啡館,只要你隨身帶著筆記型電腦,你也可以在享受香醇咖啡的同時,持續保持生產力,或許還可以得意地告訴你的客戶:「我不是在咖啡館,就是在往咖啡館的路上」。

【科學人雜誌 撰文/陳光達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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